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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曾经失意过的英超，埃梅里在阿斯顿维拉重新证明自己。让保级队蹿升为欧战席位挑战者，这就是“爱美丽”导演的变形记。
夕阳在博迪莫尔希思训练中心主楼的落地窗前落下，灯光在二楼埃梅里的办公室内亮起。阿斯顿维拉的员工如果恰巧此时在楼道里遇到主教练，总会带着笑容主动打招呼：“晚上好，埃梅里先生。”埃梅里则会以那句标志性的“Good Ebening”作为回应。西班牙语v/b混音——这个v变b，是埃梅里鲜明的个人标签。
但通常只有最勤劳的员工才能得到主帅的晚间问候：对细节追求极致的埃梅里每天工作16个小时，这意味着他每天要至少加班到晚上9点之后。从联赛初期的倒数第5到联赛尾声的冲击欧战，维拉在英超积分榜上的悄然攀爬，让埃梅里及其团队“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梦想”。
提高世界冠军
4月底对阵曼联前一周，埃梅里的训练重点是实施高位压迫。通过研究红魔近几场比赛的表现后，西班牙人果断放弃了近期训练卓有成效的传控。取而代之的是，他鼓励门将埃米利亚诺·马丁内斯扩大活动面积，并且手抛球直接抛给中场球员，从而形成快速反击。从球员执行的效果来看，他们对埃梅里的战术信任度极高，以至于当维拉一球落后，并且因后防站位太靠前，被曼联频繁冲击身后时，球员们的站位依然没有后撤，这反倒让曼联踢得畏首畏尾。
维拉球员对埃梅里的这种信任感，早在他接手球队后的第一场比赛就开始建立。巧的是，当时维拉的对手同样是曼联，但所使用的比赛策略却截然不同：维拉从后场开始耐心倒脚，集中优势从中路进击，3比1击退红魔。
《这真的是维拉吗？》英国《每日邮报》在埃梅里接手球队的第一场赛后打出如此标题。很显然，埃梅里给球队带来的改变是全方位的。被问及埃梅里的到来给自己造成了哪些改变，司职中场的队长麦金坦言：“增加了一些西班牙风格。他告诉我可以多花点时间在控球上。要知道在苏格兰，两三脚触球之后皮球必须传出，不然主帅就要踢我屁股了，所以几乎每天我都能从他身上学到不一样的东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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涨球的何止麦金一人？在《卫报》记者看来，自埃梅里执教维拉以来，球队从门将马丁内斯到中锋沃特金斯，所有位置上的球员都以显而易见的进度涨球。卡塔尔世界杯造成的冬歇期提前，恰巧给了埃梅里更多传道授业的时间。趁此机会他帮助每一名球员都对自己的位置有了全新认识，这其中就包括刚刚跟随阿根廷赢得世界杯冠军，且荣膺金手套奖的马丁内斯。
世界杯冠军，还有进步空间吗？从塞维利亚时期就跟随埃梅里的门将教练哈维·加西亚给出了答案——离开门线，让门将试图参与进攻组织：在他手下，马丁内斯的手抛球、出击，以及预判对手边锋传中时的选位，都有了质的飞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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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赛季初杰拉德执教期间，维拉进攻难产的问题几乎无解。头号射手沃特金斯14场比赛只有2球入账。埃梅里则在第一堂训练课上，就敏锐地指出了沃特金斯的问题所在：别总想着拉边，将活动范围缩小到禁区内，更有效地保存体力。为了帮助沃特金斯进行知识点吸收，他还和进攻教练罗德里(全名安东尼奥·萨拉比亚)一起，用视频分析的呈现方式，让沃特金斯明白一名顶尖前锋合理的活动范围：从巴黎圣日耳曼时期的卡瓦尼、阿森纳时期的奥巴梅杨到塞维利亚时期的巴卡，都是埃梅里亲自参与调教后大杀四方的成功案例。作为“回报”，沃特金斯在埃梅里接手后的25场比赛里奉献了13粒进球，以至于他如今都不急着与球队洽谈新合同，因为有传闻德甲豪门拜仁已经对他产生了兴趣。
去年12月球队在迪拜拉练时，埃梅里亲自给两名中卫明斯与孔萨授课。不仅教他们如何在接球时正确摆放身体位置，还教他们如何在球队进攻时如何编排正确的顺位来依次参与传球。作为回报，两人不仅掌握了新技能，还有效减少了对手在本方禁区内起脚的频率，这对组合一度在12场比赛中只让对手攻入4球。
发挥稳定的中场道格拉斯·路易斯甚至有机会竞争赛季最佳球员，他表示自己的比赛状态前所未有的好，而这主要归功于埃梅里给予了自己更多场上的自由；雅各布·拉姆齐被誉为维拉下一位“亿元先生”；麦金则公开表示自己目前处于职业生涯巅峰。
“保姆”的日常
今年1月1日，维拉客场对阵热刺的中场休息时间，上演了让球员们不知所措的一幕：维拉上半场被全面压制，过半场都困难重重，但埃梅里却从他们进入更衣室的第一刻起，就对所有球员拍手叫绝。麦金表示当时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球员都有些发懵，“难道主教练在用激将法？”
但埃梅里接下来的一席话，让所有球员打消了猜疑：我不关心你们在场上有多狼狈，我只看到你们在重压之下没有失球。半场过后，西班牙人对球队进行了两处微调，效果立竿见影：终场比分，维拉2比0热刺。一切都在埃梅里的预料之中。
埃梅里执教球队初期，维拉球员们对他最普遍的评价是：不习惯。杰拉德以及前杰拉德时期，球队的例会普遍时长控制在20至25分钟，视频分析则以30至45分钟为限；但到了埃梅里手下，例会至少一小时打底，加上之后详尽的视频分析讲解，两小时内球员压根走不出会议室。麦金对此半开玩笑地表示：“只要你对这些会议内容保持高度集中，你会对周六比赛即将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，这种感觉其实很享受。”
在视频分析环节，一些球员对埃梅里直截了当的评论方式心存担忧，如果一名球员没有遵从他的指令，埃梅里会当着所有人的面，直言不讳；同样，如果一名球员发挥出色，埃梅里也从不吝惜赞美之词。《每日电讯报》和《卫报》就披露：过去几周埃梅里会在球队会议中格外表扬37岁老将阿什利·扬，因为他完美替代了受伤的右后卫卡什。而对待受伤的卡什，埃梅里同样悉心关照，不仅保证每天一个电话，还会将球员康复阶段的注意事项编辑成短信发送到位，堪称“保姆级”服务。
另一个变化在于，主场比赛前一晚，埃梅里会要求球员们住在酒店，并在酒店会议室内组织一次完整的赛前会议。埃梅里认为这有利于将球员们凝聚在一起，同时也给予他更多时间来传授比赛指令。
这些看似细小的调整，结合起来推动了维拉精神面貌的全面改变：去年11月埃梅里接手时，这支球队距离积分榜末尾仅有3分差距，而如今他们不惧怕任何一个对手，即便输球也是憾负。联赛最后一轮到来时，维拉排名第7，有机会闯入下赛季欧协杯。
输球？棒极了！
任何改变都是痛苦的，埃梅里对维拉的改造同样不例外。麦金至今还记得2月19日，埃梅里在训练中心会议室内复盘前一天2比4输给阿森纳那场比赛的场景。会开到一半，埃梅里有意走到后卫和后腰跟前，当着所有人的面，大声斥责他们为何无视指令，坚持在比赛结束前胡乱使用长传，从而导致阿森纳快速截下皮球形成反击。据说，当时被句句戳到痛处的中后卫孔萨，差点绷不住掉泪。
输给阿森纳，意味着维拉在3场联赛中丢了11球，更糟糕的是，这一切还发生在足总杯惨遭英乙球队斯蒂夫尼奇淘汰之后——那种熟悉的，即将遭遇降级的恐惧感再度袭来。但这一次维拉成熟了，他们紧接着用一波10轮不败(8胜2平)打消了恐惧。用埃梅里自己的话来说：我们输球了，但这一切棒极了。
显然，此时的维拉已经发生改变：球队已经学会自愈和自我改进。但不变的是，埃梅里的战术依然变幻莫测。在1比0战胜水晶宫队的比赛中，埃梅里果断撤下边锋利昂·贝利，鼓励右后卫卡什带球向前，作为回报，卡什助攻沃特金斯完成了绝杀进球；而一周之后3比0大胜伯恩茅斯的比赛中，卡什被要求留在防线，掩护两名中后卫，以防对手利用反击偷袭。埃梅里的忌惮并不毫无来由，伯恩茅斯用相似的战术先后战胜了利物浦、富勒姆、莱斯特城和热刺，却拿维拉没有办法。埃梅里力主签下的左后卫亚历克斯·莫雷诺则是全队最具攻击型的边后卫，甚至在比赛中的很多时候站位比中场更靠前，他场均0.23个“预期助攻”位列全队榜首。
用人不疑
从教练类型来看，埃梅里属于那种“沉浸式”主帅，比赛中的每时每刻都会在场边进行指挥安排，几乎没有时间停下。这与去年10月杰拉德手下那支对阵富勒姆时毫无头绪的球队大相径庭：杰拉德当时和教练团队坐在板凳席上，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所措，反倒是以沃特金斯为首的球员们，自发在场上形成联防站位以阻止失球，最终实力更胜一筹的维拉输了个0比3。
埃梅里肯定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，他会跟着场上动态，无时无刻地朝着场上球员指手画脚。教练组则会在比赛日当天安静地坐在后排，把话语权留给埃梅里一人——但这并不意味着埃梅里孤身奋战。他身边坐着60岁的助教帕科·阿耶斯塔兰，这是2005年利物浦创造“伊斯坦布尔奇迹”时贝尼特斯身边的助手；再旁边则是与埃梅里共事超过十年的巴勃罗·比利亚努埃瓦。
在运动科学、数据分析、青训发展部门，埃梅里带来的新员工与老员工们相处融洽，这其中自然有西班牙人的功劳：他总会自掏腰包，请博迪莫尔希思训练中心的员工们一起吃晚餐。维拉老员工对此调侃道，埃梅里甚至对员工家庭成员的八卦都不放过。
埃梅里深知管理层尽管对外充当门面，但真正让一家俱乐部焕发活力的，是一线员工的执行能力与积极态度，因此他疑人不用，用人不疑。比如定位球教练奥斯汀·麦克菲就负责所有定位球的战术设计。如今的维拉在定位球上更具针对性，花样也愈发丰富。4月15日对阵纽卡斯尔，埃梅里对麦克菲的信任就取得了回报。纽卡斯尔是全英超定位球预计进球数最高的球队，但维拉却在他们身上取得了一场3比0的完胜。其中一个细节可以发现：当纽卡主罚角球时，维拉会特意在前场留两名前锋等待反击——这反而让埃迪·豪有些不知所措。
在防守端，阿耶斯塔兰同样功不可没。尤其在维拉取得领先，或者在客场作战时。比如4月2日2比0战胜切尔西，维拉在取得领先后边后卫逐渐内收，两名中场回撤防线两侧充当边后卫，在禁区前摆出6后卫“大巴”，中场一人接应，前场则留三人打反击。在斯坦福桥，这套战术成功帮助维拉封锁了切尔西的向前传球路线，是埃梅里教会维拉球员传控打法前，最行之有效的战术之一。值得一提的是，维拉在埃梅里执掌后的前22场比赛场场都有进球——直到第23场被曼联打破，而这也创造了英超历史上新帅在执教球队初期连续进球场次的纪录。
因为伤病，维拉的板凳深度常常不够，但对于一支没有欧战烦恼的球队而言，每周使用同一套首发往往是一种优势。每名球员都清楚自己在场上的职责，也明了身边队友们的跑位。球队两名中场大将布巴卡尔·卡马拉与科蒂尼奥缺阵，去年夏天2600万英镑购买的中后卫迭戈·卡洛斯只出场2次便重伤至5月才复出，埃梅里都迅速找到了应对方法，他最擅长的就是就地取材，让球员一专多能。
高效、勤勉、训练有素，或许是你对这支维拉的表面印象。但埃梅里的野心远不止于此，他对球队的希望分三步走：不输球，能赢球，最终带着观赏性赢球。因为在这个每天工作16个小时，几乎没有任何自我时间的西班牙人眼里：一支队伍只有在付出超乎常人的努力后，才有资格谈理想，而这个理想就是——做自己。
本文作者：朱渊
本文原载于第866期《足球周刊》
发行日期：2023.5.10
图片源自于网络
